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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届ldquo春满园野菜杯rdq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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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野菜

文/曹雪艳

春刚见绿,它便呼啦啦登场。塞北的坝沿儿,着阳的山坡儿,江南的水岸、山间的沟壑,像时光深处为挑逗味蕾布下的网,到处都闪现它的影子。它们的名字都很土,它们的家族却很大,它们有统一的名字---野菜。野菜,野菜,有苗盈野之野,可食之草曰菜。野菜之野,亲民、实在,不粉不饰,恣意乖张;野菜之野,想怎么长就怎么长,想长哪就往哪里长。于我而言,野菜之野应属于过去,属于未来,属于我来自草原的母亲,属于尚在草原的亲人。是的,属于我们的才叫野菜,那菜野得无拘无束,野得风烟俱净,野得荡气回肠,野出质的飞越。1我是在坝上草原长大的,一说到草原,有人会想起呼伦贝尔,锡林郭勒。我的草原也足够大,京北坝上草原。那里曾是蛮荒之地,风吹草低见牛羊,那里极苦极寒,最早驻扎着,是劳改犯人。我居住过的牧场,至今还有炮楼的遗址。父亲说大概五几年建国营农场,全国各地的人来人走,一批批的人留下来,建设这块处女地。故乡地野人也野。我小时候被称为小野丫头,家里孩子多,像春天的野菜,自生自灭自由成长。记忆中,五一一过,我们的棉衣服换成了夹袄,一身轻松,扑向由冷变热的田野,采食野菜。坝上的野菜主要是苦菜、婆婆丁和灰灰菜,当然还有其他的,猪毛菜,沙楞楞的,口感不好,辣辣罐儿,毛乎乎的根,吃着玩。小时候,坝上蔬菜少,一年四季主要莜面土豆。春天来了,野菜也来了,麦地里、山坡上、林带中,哪哪都是。我喜欢去林带挖苦菜,林带穴着沙子,苦菜深深地扎进去,似乎要拔出土地的苦,所以白儿长。挖苦菜要仔细观察,哪里有个小鼓包,哪里有个小裂缝,哪里有个小紫芽,就一铲子挖下去。千万要往深里挖,然后一翘铲儿,沙去菜出,一棵胖胖的苦麻菜就跳出来,嫩白肥硕的茎,顶着两片紫红的芽,捉迷藏般。割处,有乳汁样的白浆溢出来,空气顿时弥漫了淡淡的苦香。那时我多像一个熟练的工匠呀,手中的小铲子极快地一插、一挑,一抖,一扬手,苦菜进筐。不一会,满筐底儿都是鲜嫩嫩的小菜芽,你拥我挤,水灵灵,嫩生生。妹妹最小,挖一会就心不在焉了,掏个沙洞,玩得满头大汗。我夺了她手里的铲子,令她跟在我身边,我一下下极快地铲下去,却不挑出,让她一棵棵拣出扔在筐里,做是做了,嘴却噘得如同小苦菜芽。弟弟老实,一直勤勤恳恳地在挖,可惜,篮子里就没有一根完整的,都是被腰斩了的,糟蹋了苦菜那嫩嫩的茎。直到日头西落,姐妹几个拖着长长的身影回家,筐里的菜也蔫蔫的,但是没事的呀,母亲会一棵棵仔细地择了,然后用凉水浸泡,好歹野菜便支棱起来了。沙地儿的苦菜本来就不怎么苦,这么一泡,吃起来有一种清冽的香,那香有泥土的芬芳,有阳光的味道呢。“快吃快吃,去火消炎,含有多种人体必须的元素……”父亲常一边蘸酱一边招呼我们姐几个。草原春短,没几天苦菜就麦苗高。有几年春旱,麦子种下不发芽,可着地里都是苦菜,派派一层,绿悠悠的,很难想象是野生的。我割了几大筐,手上满是汁水,沾上泥土黑乎乎的,洗不掉。衣服上弄上就更不好洗了。回到家,母亲挑了一些嫩的,用开水焯了,去掉苦味,然后攥干,细细切了,放上葱,盐,酱油,倒上胡麻油、味精,拌匀了,就莜面卷子吃,特别好。那略略的苦,清淡的香,已经成了记忆中绝美的佳肴。草原九月就是秋了。这个时候园子中的菜下来了,野菜只能喂猪喂鸡。那我也极爱割苦菜,大把大把的苦菜割下来,那种野性的苦味,不是谁的嗅觉都可以闻得惯。苦菜开花金灿灿,苦菜的野是大智慧,物竞天择,无需外援,实实在在地靠自身能量存活于贫瘠之地,平凡中有一份盛大。2我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坝上人,她最喜欢带我们去挖的野菜叫婆婆丁,学名蒲公英。沙地儿里,婆婆丁比苦菜顶出来的包大,小叶曲曲弯弯团在一起,像我们几个孩子蜷曲在母亲的怀中。仍是深挖慢挑,白净、俊俏的一棵就跳出来,散散落落,大大方方,吃着也甜。春末夏初,婆婆丁开花、打籽。一球千羽,纤纤柔柔。小心地掐了,抖抖地失了半边圆满。一口气吹起余下的小伞,有的飞得远,有的就落在身前。我们姐弟几个满地追它,和它一起飞啊,飞,寻找落地生根的方向。天黑到家,满头的飞絮,母亲骂我们野,咋不留野地喂耗子。脱袜洗脚抖沙子,脚心有痣,母亲说:脚底痣离娘远,你也不是要走多远!我两只脚丫子使劲搓,想把那痣磨掉,无济于事。吃饭了,一筷子凉拌婆婆丁夹起,小姨说:拿筷子那么靠上,你真的要野得远远的呢!心是随着读书野的。十七岁,离开草原,去读师范。然后,关山迢递,来到冀东。接着,母亲也老了,像一株叶*籽实的婆婆丁,默默递给每个孩子一把远飞的伞。草不谢荣于春天,叶不怨枯于秋日,蒲公英远飞谢过母亲送的伞。那伞是无时不在的。上班后,得严重的职业病,电话里,母亲问是不是嗓子肿了。我哽咽,是的,吃了很多草珊瑚。母亲说那不管用的,寄给你一些干蒲公英,熬水喝吧。果真,汤汤水水地喝过,嗓子就清亮了。后来,母亲还是追着孩子们来了,离开了她的草原她的家,像野地里的一棵婆婆丁,被硬生生栽进花盆,取名蒲公英。母亲搬到冀东以后,满满的不适应。带她去看老旧的电影,《巴山夜雨》,当小女孩童真、稚气略带忧伤的声音响起:“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,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”,我偷瞧母亲,她脸上有泪,她也是为飞翔而哀痛么,那时我根本体会不到,比飞翔更难过的,是漂泊。母亲带了蒲公英的种子,她把故乡种进了异乡的小菜园。婆婆丁长得真好,她采了娇绿的嫩苗,给几个孩子分送,给我的同事们分食。母亲说,野性少了许多,但药性还是有的。吃不了的,小园会开一片且灿且灿的花,映着母亲日渐苍老的脸,然后就是花絮满园,会有女儿、侄女、外甥,园里追啊,吹啊,母亲一边笑着,一边盯着小伞们看,恍然在想,哪一朵才能找到故乡那捧薄泥。“君问归期未有期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”她是眷恋草原。“但使东风吹到我,不辞辛苦绿天涯。”母亲心甘情愿的漂泊,是因她的爱。而蒲公英的花语恰恰是:“停不了的爱”。母亲的爱,源于大野,终于漂泊。3坝上的灰灰菜极少有人吃,因为吃了会拉肚子。印象中我姥姥家阔大的院子,下一场雨就满是疯长的灰灰菜。姥姥家孩子多,灰灰菜家势力也相当宏大。天气一暖,我的三姨四姨五六七姨满院子乱跑,羊圈、猪圈、狗窝、烟囱缝也可随意睹到灰灰菜的丰采。姥姥家的九个孩子生龙活虎,灰灰菜也是一副燎原之势,长得茂茂盛盛。我当时与最小的七姨年龄相仿,回姥姥家,经常和村里的一群孩子在姥家门口玩,有时候过家家,拔灰灰菜,会大呼小唱:灰灰菜,菜灰灰,你妈养了一大堆,大的会走了,二的会扭了,你妈肚子里又有了。我的那些姨舅们如同院子里的灰灰菜,穷生穷养,无拘无束,一样长成了草原里的庄稼。那些艰苦的岁月里,人草同命,各自以低贱与卑微的姿态,在恶劣的环境中繁殖天地大爱,那份与天地共兴亡,忘我无我的野生气度,现在想起来,颇有趣味。随着岁月的更迭,母亲老了,手足亲情就更浓更化不开。她最挂念的是她的小弟弟,我的老舅。老舅,因为小时候严重营养不良,发育不好,一直没说上媳妇,母亲每每提及他,就会长叹一声:你老舅小时没的吃,每天都是灰灰菜米汤,你老舅从来就没胖过。到唐山后,有朋友给我送过几次灰灰菜,大叶,叶子背面不是很灰,开水焯过后,也是绿油油的,包大馅饺子,竟然很好吃。不知和坝上的有什么不同。问母亲,她说野菜和野菜不同,生在不同的土地也会不一样。就跟你老舅似的,他要是投胎在有钱人家,肯定不是这样的人生。又提我老舅,这些年,坝上旅游发展的好,老舅在几个姨妈家合伙开的家庭农场里干活,已经不是当年了。前年六月带母亲回坝上,姨妈带我她家的农场看:天呀,一亩亩的荷兰豆、一大片一大片的土豆田,*瓜、豆角、西红柿,这还是以前靠野菜调剂副食的坝上吗?翻过一坡苦荞地,忽然我看见一大片灰灰菜!怎么还种灰灰菜呢?老舅卖关子给我,晚上给你吃灰灰菜籽,我于是就理解,种灰灰菜是喂猪。晚饭,姨妈给我们端上来一盆很特别的粥:我看了看,有红红的枣子,**的小米,那拖着可爱的小白卷须,在碗里若隐若现漂浮着,像一个个小句号的,就是灰灰菜籽吧。尝一口,小米软糯,红枣甜香,略有嚼头的就是灰灰菜籽了。弹弹的,韧韧的,味道很特别,有一种草籽的清香。母亲尝了一口,感叹道:现在的人,真能耐,啥都吃,以前灰灰菜籽是喂猪的。老舅哈哈大笑,这是藜麦,灰灰菜的远房亲戚,是我们新引进的农作物,营养价值非常高,一斤要卖到二十多块钱呢。藜麦?我赶紧百度,原来是国外的一种农作物,跟灰灰菜是同科,藜科。我要了一把藜麦看,有白色、黑色、红色的,比灰灰菜籽略大,我忽然想起当年,我一把一把捋灰灰菜籽的情形,真没有想到,几十年后,我会将它的近亲奉为珍馐。第二天,我又去藜麦地去看,地头,有几棵真正的灰灰菜正伸腰展背地在迎风招展,他们绝对没有想到,天外有天,灰灰菜家族还有如此高贵的亲友。汪曾祺在《人间草木》中曾说:谷子是从狗尾巴草变来的,葡萄是从爬山虎变来的。我于是固执地认为,这藜麦就是灰灰菜变来的。回程,我读书:灰灰菜属藜科,早就在历史里叱咤风云过;唐尧因食“藜藿之羹”,而彰其与民同甘共苦之大德;孔子困于陈蔡,虽无粒米,而因其有藜藿可食,方能七日弦歌不绝……我跟对母亲说:这野东西竟然滋养过孔圣人,确实营养丰富。母亲则喃喃道:野菜需人气压,压住了,野菜就野出名堂了。这就是故乡的野菜,因了一个“野”字,它充满了活力与张力,让人心心念念,欲罢不能;也是因了一个“野”字,才保留了人间真正的天味,生命的至味。故乡的野菜,故乡的人。由远及近,从冬到春,一茬又一茬地生长和活着。它们有共同的根须,紧紧地巴在那片日渐肥沃的土地上。我也有远在草原的根,我精神上的根须,正是那些采食野菜的旧时光。

作者简介:曹雪艳,一个敢于尝试各种文体的文学爱好者,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唐山诗词协会理事,常用笔名纫兰、若兰。年出版个人文集《蕙兰芳引》,年出版散文集《情之所钟》。作品《遵化赋》入选《唐山赋》并转载于光明网。词作《清平乐燕子》《解语花》《紫玉箫秋夕》收录于《世界汉诗年鉴》。曾获“绿之恋”全国诗词大赛三等奖,“唐百杯”吟咏南湖古典诗词楹联大赛三等奖,走进唐钢诗词大赛一等奖,遵化市娘娘庄卧龙山百万文学大奖一等奖;散文《知母力衰》获“孝友会”全国散文征文一等奖,散文《你也曾是个孩子》获得河北省德育征文特等奖。文字散见于《北京青年报》《意林少年》《北京晨报》《无锡日报》《杂文报》《扬子晚报》《唐山劳动日报》《唐山晚报》《齐鲁晚报》等报刊杂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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